今晚以前,我始终没弄明白飞蛾为了什么要去扑火,就连人类都清楚地知道: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它们怎就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非得去冒险?就像人类知道猛兽巨蟒会吃人,不去靠近它,或者有意识的防御它,避免悲剧发生。就连小孩子,你给他一块糖,他会撵着你屁股走,你若是给他一块苦瓜,他会躲着你走。而飞蛾是怎么了,一代接一代,永不止息前赴后继,上演一幕幕悲剧,究竟是为什么?
它们傻吗?活腻歪了吗?还是……
用惯了电灯的现代人只看到过电灯一拉亮,就会有很多飞蛾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围着电灯翩翩起舞,直至熄灯,一刻也不停息,似乎要非得拿下电灯不可。但用过蜡烛或油灯的人就会记得,灯火乍起,成群赶过来围攻,葬身灯下的悲剧一幕,而且,这些飞蛾一直非常坚决,勇往直前,前仆后继,毫无畏惧。
今晚,偶然重温了这一幕,不胜感慨!
虫类习惯冬伏夏生。时令到了夏天,万物生长逐渐活跃起来。各色虫子不甘落后,经过冬天的孕育,脱胎换骨,随着太阳光日益温暖,草丛中,路肩上,马路边,树木枝丫上各色虫子粉墨登场,随处都可见到可爱的小虫子。六月初的一天,早晨朝阳似火,万道金光洒满大地。到了傍晚,依然如故,晚霞燃烧了天际。晚饭过后,不知谁不小心惹怒了玉皇大帝,先是风婆婆出来说话,一阵飓风,天昏地暗,天地随机一片混沌。接着电母逞威,一道道火光照亮半边天际,紧接着雷公出来发怒,几阵闷雷从天边滚滚而来,吓得牛儿不停地倒换着蹄子,大睁惊慌不安的眼睛四下里张望。刚入睡不久鸡儿,恐惧的跌下鸡栅,扑棱着翅膀,咯咯的怪叫着,四下奔突,撞得头青脸肿。窝棚里看家护院的阿黄嗖的跃起,双耳耸起,朝着电闪的夜空,一阵狂吠。滂沱大雨接踵而至。
夜,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天穹似盖,从四面八方压过来,隔绝了天地,郁闷的要死。几道闪电,又是几阵暴雷滚滚而来,响彻了夜空,大地打起了摆子,窗棂发出了恐怖的怪叫,玻璃似乎就要爆裂了,煞是吓人。电线经受不住撼天动地的暴虐,断了,夜一下子成了一团漆黑,任狂风暴雨肆虐。
一阵恐惧袭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离开椅子逃到窗前,透过玻璃,想寻找一点光明,消除黑暗的恐惧。天地间一片混沌,那里还能找到一丝光亮,又一阵恐惧袭来,迫的我不得不回到桌前,开始寻找能带给我光明的蜡烛,打破这黑夜的恐怖。忽然记起,桌角里尚有半支去年突然断电救急的半支残烛。屋子里很快重回了人间。好无聊孤寂的夜晚,在这风雨狂虐的暗夜中,在摇曳不定的昏弱烛光中,不知从那个角落赶过来几只飞蛾凑热闹,接着陆续又飞来几只,还有会飞的黑褐色甲壳的虫子,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上绕着圈舞动,还有不断不知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正在接近目标。他们可是一群不畏旅途劳累的主,一到目的地,一刻也不停歇,就像鱼儿入了大海,鸟儿登上高枝,舞动得更加起劲,喜不自胜。
发泄了一阵闷气的狂风暴雨暂时停歇下来,尽管脸色依然冷的吓人,但还是缓和多了。月亮看来是冲不出阴霾,至少是现在,但夜幕中除了雨滴奏响的沙沙声,和树枝、屋檐上的滴答声,对过的山头突兀出来的岩石上猫头鹰孤凄的欧——吼,欧——吼声,浑身起了鸡皮,布谷鸟不知是在夜幕中像海燕一样去战斗,还是躲在树杈或山洞里,布谷——布谷。叫蚂蚱,屎爬牛,地喽喽,以及辨不出音色的虫子,奏响了夜乐,萤火虫屁股一扭一扭的“电灯”,一明一灭,似乎是这场百虫夜乐的霓虹灯,闪烁迷离。青蛙也憋不住这夜的寂寞,从池塘里冒出尖脑袋,哇——哇——哇的鸣叫起来。
我抬手去拨灯花,无数只飞虫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躲避锋芒,但始终没有逃远,稍做喘息,又飞回来,继续向灯花靠近,靠近,再靠近,悲剧发生了,有几只不幸失身,全身起火,掉落灯下。我急忙顺着它们跌落的方向追踪,只见灯影里,密密麻麻躺着无数只飞蛾,大多数已经魂归天国,寿终正寝。少数气息奄奄,伤残严重,正在做垂死挣扎。有几只尚且扇动翅膀,做着惨痛的呻吟,我想它们大概就是刚受伤的那几只吧!样子怪凄惨的,可惜我不是观世音菩萨,回生乏术,只好望着它们兴叹一番而已。
忽然,“飞蛾扑火——自投罗网”古谚闪过脑际,人尚且明白的道理,为何飞蛾族却不知道,悲剧一场接着一场呢?
飞蛾傻吗?还是缺心眼逞强斗狠,逞一时之快。我想我的猜想只不过是杞人忧天,替古人担忧而已。我想事实上,它们是为了某种崇高信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就像老母鸡护鸡雏,不惜与老鹰搏斗;杜鹃啼血,壁虎断尾,蚕作茧自缚是为了生命更加伟大。飞蛾不惜葬身火海,前赴后继,无非是它们厌弃黑暗,追求光明;为了光明,不惜粉身碎骨。
飞蛾非常喜欢火烛,它们清楚地知道火烛拥有无限美好的光明,但它们非常毒辣,绝不轻易将光明无偿赏给它们,为了得到那点理想中的光明,不惜一死,勇敢的追求,扑过去,哪怕粉身碎骨,也向光明靠近了一步。
对烛长叹,飞蛾为了追求光明,不惜牺牲一己之身,勇敢无畏的战斗精神,我们敢与之一比高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