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88年6月9日下午3时,T矿公安科治安组干警鲁洪岐从局开完“严打”会议回到办公室,立刻有人求见。来人是矿采煤三区的考勤员江萍姑娘。
“你有什么事?”鲁洪岐问。
“我的未婚夫张云坤,他——他——”江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赌博?”
江萍摇摇头。
“他欺负你?他爱情不专一,抛弃了你?”
“也不是……”
“那张云坤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呀?”
江萍欲讲。突然干警邱泰闯进来,小声在鲁洪崎耳边说:“松树坡家属区12号楼4号一女中学生死在房间内,科长让我们速去。——县公安局也马上派人来。”
鲁洪岐:“好,走!——小江同志,你先回去,明天咱们再谈。好吗?”
“那我明天上午来吧,谈完,我还要回家一趟。”江萍说。
二
鲁洪岐一夜没睡着。
白天江萍姑娘想说什么呢?欲言又止,犹豫不定,她有什么顾虑?他脑中又浮现出女中学生章芹的死:服了大量安眠药后,又自己用刀子割断了动脉血管;法医报告,怀孕三个月了,刚过14岁。谁是奸淫幼女的罪犯?
快天亮时,鲁洪岐才朦胧睡着。6点半钟,电话铃叫醒了他。“什么?被人杀害了?”鲁洪岐放下电话转身出了屋。
三
女宿舍里,江萍被人扼死在床上,死亡时间是凌晨一时左右。姑娘衣服整齐,无暴力强奸迹象,室内东西也没有翻动过。那么凶手杀害姑娘的动机是什么?鲁洪歧与邱泰还有县公安局的同志一起拍了照,仔细取证,查点姑娘的物品,——做了现场勘察。
四
紧挨着的两起死亡案件,全矿沸沸扬扬,公安科内部也议论纷纷。
“14岁女学生怀孕自杀,太可惜了!”
“头一天江萍来公安科反映张云坤的问题,夜里江萍就死了。”
“真巧,报案的又是张云坤!”
“该不是贼喊捉贼吧?”
鲁洪岐领导的专案组紧张地开始了侦查。
鲁洪岐方脸浓眉,给人刚毅稳健的印象,以敏捷干练著称。他今年27岁,转业到矿山公安科5年了。他勤奋好学,善于思考,几年来破了十几个棘手的复杂的案子,处理了几个积案,威名大振,被称为矿山的“福尔摩斯”。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一切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第七天,中学教师张云坤被拘传;第十天,开拓区发碹工人韩启胜被逮捕。
五
审讯室里,鲁洪岐审问张云坤。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江萍的?”
“我和他中学时是同学,以后我考了师范学院,她考了财会学校。”
“什么时候确立了恋爱关系?”
“两年前。”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原准备今年‘五一’结婚,没想到她……”
“现在都六月份了,怎么还不结婚?”
张云坤语塞。
“为什么?”
“她说这几个月工作忙……”
“不对!江萍发觉你在欺骗她,你劣迹不改。”
张云坤低头不语。
“六月十号,你是几点钟发现江萍被人扼死的?”
“早晨六点钟。”
“不对!是夜间一点半钟。——那么晚,你找江萍干什么?”
“找她商量结婚的事。”
“又在扯谎!你央求江萍不讲出你猥亵、奸淫幼女的罪行!”
“我没有……”
“张云坤,让我们从头说吧!你在师范学院读书时就以谈恋爱为名,调戏、猥亵女同学,批评、处分之后才收敛些。毕业分配任教后,劣迹不改,旧态复萌。从猥亵发展到奸淫女学生。我们已收到一些家长和学生的揭发信。六月九号章芹自杀,你后来到她房间,乘她家人不备,翻她的书包,掀开她的褥子,检看她的衣服,想知道她留没留下揭发你罪行的材料。你没找着,暗自庆幸。可你没想到章芹把遗书放到了胸衣里。”助手邱泰把一份材料——章芹的遗书——放到桌子上。张云坤脸色灰白,泰然自若的面具被击碎了。
“你知道江萍到公安科来了,非常恐慌,几次找江萍忏悔。当你得知她还没讲时,你松了一口气,但还不放心,想找她再谈。后来江萍到女友家借钱——借钱给她父亲治病——很晚才回来。夜间一点半钟你来到江萍宿舍前,看见一个黑影从江萍房中窜出,门没带上,你走进去……”冷汗从张云坤脸上沁出。
“江萍死了,你不担心她揭发你了。”鲁洪岐接着说:“你知道江萍写日记,——江萍与你初恋时的日记还让你看过。你估计,江萍到你宿舍和教研室找你时撞见的你猥亵女学生的情景会写入日记中,这对你很不利。但你明白,只要说服了江萍,江萍就不会把日记示人。但江萍一死就不同了,她的一切物品,包括日记,我们都有权收存、保管、研究,所以你要把日记拿走销毁。江萍以前把日记放在箱子里,你清楚。于是,你找到钥匙,打开箱子,可日记没有了。江萍很聪明,她将日记放到了县城家中。这是你没想到的。——由于找日记是意外的、临时决定的,不是你那晚找江萍的本意,你没带手套,钥匙上、箱子上留下了你清晰的指纹。”旁边一位女警察从卷宗中抽出几张指纹照片放在章芹的遗书上。张云坤默然无语。
“你出屋时——”鲁洪岐继续说,“把门锁上了,但没立即报告。而是等到早上六点钟才又去敲门的。故意惊动四邻,等来了些人,你率先打碎玻璃,打开窗子,跳进屋,然后来报案。这一切,似乎合情合理,但你疏忽了:屋内无人应,可以有各种原因,你破窗而入,说明你知情。”
六
“韩启胜,知道为什么逮捕你吗?”
“因为我赌博,屡教不改。”
“不!比这严重得多。”
“什么?——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干什么呀?”韩启胜故作镇静。
“六月九号那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上午在家睡觉,下午上四点班。”
“下班之后呢?”
“回家了。”
“回家路上到哪里去了?”
“哪也没去。”
“哪也没去?”鲁洪岐拿出江萍生前的一幅半身照片朝着韩启胜:“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啊——认识——,她是我们区的考勤员。”
“深夜到人家房间去干什么?”
“……”韩启胜看了鲁洪岐一眼,低下头去。
“让我替你说吧!你住在沙洲坡下边那一片临时房。采煤三区的独身宿舍是你回家时天天要路过的。六月十号零晨一点钟,你下班后没去澡塘,——顺便说一句,上四点班你是极少洗澡的升井后直接回家——像往常一样往家走。走道采煤三区女宿舍江萍的窗前,江萍刚从女友处回来,从身上拿出一摞钱放进提兜里。这个动作恰好被你从没拉严的窗帘的缝隙中看见。”邱泰把江萍的手提兜放到桌子上。韩启胜默然。
“你敲门,”鲁洪岐继续说:“说了个借口,——因为都是一个采区的,平时也面熟——骗江萍开了门。你进去拉息了灯用手捂住江萍的嘴。江萍挣脱,退到床边,你怕她喊出声来,便扑上去扼住她的脖子,扼死了她。之后,你拿出手提兜里的钱急忙走,门都没带上。这时,有一个人看见了你。你慌张地回头望了一下。”鲁洪岐按了按桌子上的一个按钮,里门开了,两个刑警押着张云坤走进来。韩、张二人对看着。鲁洪岐挥挥手,两个刑警押着张云坤走出去。
“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凶手?”韩启胜困兽犹斗,两眼放出狡诈的光。
“你没有洗澡,江萍脖子上的水泥粉是你留下的。”
“怎么能证明就是我留下的?”
“第一,我们矿是机械化采煤,井下除了你们开拓区锚喷大巷用水泥外,别处很少用水泥。第二,开拓区锚喷大巷用的水泥中加有速凝剂,这在地面建筑施工中是少有的。第三,开拓区住在沙洲坡的工人共有五个两人是机电维修工;另外两个发碹工一个上零点班,一个上白班,再一个就是你了。
“你爱人恨你赌博恶习不改,常跟你吵架。还提出过离婚。六月九号下午你上班后在区里开了工资,当即就被人把工资全要走了——你陷入赌坑不能自拔,用各种借口到处借债——你手中无钱,回家怕你老婆跟你吵架,见江萍放钱就起了歹心,江萍反抗,你就对江萍下了毒手。”鲁洪岐又按了按桌子上的按钮。门开,韩启胜老婆由一女警察陪着走进来,哭泣着,稍顷,走出。韩启胜有些蔫了,垂头不语。
“你抢走的江萍的钱是刚发行的一元的新币,号码都是挨着的。江萍第二天要回县城家中,所以抽出五张放在衣服口袋里,准备买车票用。这个动作在前,你没看见——这五张钞票的号码是你抢走的一摞钱的前面几张。”
“不,你们冤枉好人!我没有一元的新币,我用的是一元的旧币……”
“是的,你不敢用枪来的新钱直接花,你在张云坤被拘传后才把新钱拿出来,与住在你家旁边一外地新来的一个修鞋匠兑换了。”一位青年干警走进来,把一摞新币放到桌子上。韩启胜望着这个青年干警,愣住了。鲁洪岐几个干警相视而笑。
“我们矿公安科的同志你都面熟,这位刑警是县公安局的同志,他的修鞋技术怎么样?给你补的靴子不漏吧?你靴子底上的小水泥块儿,与你落在江萍屋地上的水泥点儿,成分完全相同。你留在靴子上和一元新币上的指纹与江萍脖子上及手提包上的指纹同是一个人的,这个人就是你。”韩启胜彻底蔫了,再无话说。
韩启胜押下去以后,鲁洪岐对县公安局的两位干警说:“祝贺我们又一次成功的合作!走!吃火锅,我请客,晚上看电影……”
“什么片子?”
“《福尔摩斯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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