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伴都已退休十多年了，平时也好读一点唐诗宋词什么的。最近好象突然来了“诗兴”，总觉得写下几句来才过瘾。一日清晨，妻花桂明在细雨中清理庭院，凝视金银花盆景，久而竟不知发湿衣沾。我隔窗见状知其又痴，亦不忍惊动。未几，妻推门而入，日“有了”。我即递纸笔，瞬间诗成。题为《紫藤金银花盆景》，诗云：
青花瓷盆鸳鸯花，古朴典雅莫如她。
秋尽淮左紫袍着，春浓明庐绿帔霞。
香胜梅兰三分许，色艳金银七分多。
更喜此花解人意，闲暇午后共饮茶。
因为金银花开时，一蒂二花，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若雄雌相伴，鸳鸯对舞，故有鸳鸯花之称。这首诗微信发送友人，亦被赞为“立意闲适，词彩丰富，顺手拈来，自然天成。‘秋尽’‘春浓’二句，色彩斑斓，互相映衬。花解人语，人解花情，闲适而温馨。”又戏称我夫妇二人一唱一和，真是“金银配”。这是赶鸭子上架。妻诗雅逸，本不敢和。既恐负友人之赞，又恐负妻之美意。多次命笔，又怕效颦出丑。直到夜深，妻又殷切鼓励，终于豁出：难道丑丈夫还怕见俊婆娘乎？就以《金银配》为题，凑了如下八句，也算是“和”一首吧。
藤牵百丈金银花，鸳鸯万对有我她。
峰峻谷幽援陡壁，根盘蔓虬绕烟霞。
金镶银嵌添娇靥，银烁金洒百艳生。
修得花仙金银配，夜饮甘露日烹茶。
妻写的是盆栽金银花，写得纤细娇艳而高贵典雅。我写的是生在深山幽谷的百年老藤金银花，但怎么也写不出高山流水、超凡脱俗、坚韧不拔、傲霜斗雪的风貌来。很显然，我的这首所谓“和”诗，写得很蹩脚，无法与妻的原诗媲美，想“金银配”也配不上。但妻却很高兴，并相约以后每月都来一二次唱和。妻的性格是说到做到，果然不出三日，她又写出了一首《人生》。诗云：
辛路人生一台戏，唱念做打练自己。
穿吃生计效父母，授业传道拜恩师。
一日唱好《天仙配》，“出将”“入相”总相随。
夏演牧羊冬浣女，唱罢共挽鹿车回。
这首诗，妻不仅写自已，主要是写夫妻相濡以沫，炎夏要穿上羊皮衣演苏武牧羊，严冬要演赤足卷袖在江水中的洗衣女。尽管生活艰难，但几十年不离不弃，安贫乐道，最后终能象汉代鲍宣妻那样，与夫同心同德，一起拉着小车儿回归乡里了。
妻吟罢《人生》，竟感慨人生不易，泪流不止。吾亦痛楚，相视欲笑不能。我随即用手机拍下妻“即景”照两张，传之亲友，彼等亦受感染，皆称之为真情流露。妻又索“和”，我整整琢磨了两天，才勉强挤出一首《和人生》来，也不妨抄录如下：
卿之人生非演戏，疾风劲草一知己。
慈爱勤俭堪为母，坦荡贤惠胜良师。
当年一曲凤求凰，抱得佳人入罗帐。
宵衣旰食夫妻店，卿卿我我走一回。
谁知这一唱二和，又引发了几十年前的初恋新婚之恋情、爱情。翻出了当年第一次合影照片，拿出了结婚时绣着鸳鸯的帐檐。有时说着说着不觉老脸蛋儿发了红，手心儿发了烫。我对妻说，你的记忆力强，过去的事儿你多说说。妻却对我说，说什么呢，当年没有拍婚纱照，还是去补拍几张吧。这样的你一句，我一句，翻过来，又复过去。往日我总嫌妻话多，而今又嫌妻说得少了。在屋里说了还不算，晚饭后在社区的露天舞池里还要一边踩着舞步，一边唧唧哝哝不停地说着，看着，会心地笑着。你说，这不是因诗而恋又是什么呢？
二0一六年五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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