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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窃书”为墨香
第十届（我的读书故事）征文
人不读书，就不会有远大的眼光，不读书，人生的路也不会走的太远。
四十多年前，我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窃书的经历。第一次背负“偷”的罪名，让我终生难忘。
上初中那年，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十年动乱。
记得开学的第一天，老师不给上课，让我们参观，看教室里贴的大字报，一张张白纸上用毛笔书写的黑色大字，映入眼帘。字体有的是龙飞凤舞 ，有的蛇行蚁窜，不讲究书法艺术，都是胡乱写的，内容更是荒诞无稽。 那个时候，我没有鉴别能力，根本也不懂政治上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大字报的所有内容都是打倒走资派，打倒某某反动学术权威。不是污蔑人，就是口出狂言骂人，教训人。
那些利令智昏的恶毒语言，极尽丑化老师之能事。我们看不懂，对里面的内容索然无味。
班级是按部队的连、排编的，叫几连几排。
经过短期的军训，我们终于书归正传该上课了。班主任老师叫李明刚，是学校的体育老师。李老师是个和善之人，很少发脾气，也很少批评学生。
记得有一次上体育课，天气下雨了。李老师在教室里给讲故事说：“刘少奇是坏人，被打倒了，他的生活是如何的腐化堕落。他的院子还长着几棵海棠树，春天海棠花开的时候，那景色非常的美丽。他的花坛里姹紫嫣红，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鲜花。”
这一堂课，别的内容没有记住。而刘少奇院子里的海棠花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心里想着，如果能亲眼看看海棠花该多好啊！
其实，在当时恶劣的政治环境下，李老师也只能这么浮皮潦草的讲国家主席刘少奇。
初中的日子，我是边玩边学习。因为老师要求的不是很严。基本上没有作业。玩的时间很多。班里有几个同学，又都是发小。业余时间就是瞎玩瞎跳。
大多数学生都没有课外读物，连一本小人书都买不起。我看小人书都是跟同班的小伙伴借的。影响最深的就是《宝船》《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董存瑞》等这些书。每当借上书，就反复看好几遍，夜晚躺在炕上，大人们让快点睡觉，我就钻进被窝，打开爷爷的手电筒偷偷地看。有时会被大人呵斥。因为太费电池了。那个时候家里都穷。
我们读书的五七中学，是县里的高等学府。也是县城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老师来自天南海北。他们都很有学问，知识渊博。令学生们十分羡慕。
那时，工人宣传队进驻学校。还有军代表，他们主持学校的工作，校长靠边站了，有的被打倒（撤职）了。学校的大喇叭，成天呜哩哇啦的叫喊着，今天打倒周xx，明天又打倒闫xx。任由红卫兵瞎折腾。
学校的实验室、图书馆，都关门了。根本就无人问津了。许多书都是毒草，被禁了，不让看，不让读。
学校开大会，领导讲话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是宣扬资产阶级理论。朱元璋没有文化，照样打天下，当皇帝。刘邦放牛出生，同样是造反起义当皇上。那些专家、教授有几个是贫下中农出生，他们的家庭都是资本家、大地主。都是剥削阶级，压迫穷人的。他们的书，包括文艺作品都是修正主义的东西。你们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好毛主席语录，听毛主席的话”。
停顿了一下会儿，又说：“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散会后，各班回去讨论。
班里讨论的时侯，班主任老师说：“资产阶级要批判，该学习还得学习，长大了不能当文盲，当睁眼瞎。有条件的同学要多读一些课外读物”。
机会也很凑巧，有一天，老师让我和一位同学去图书室帮他找一本辅助教科书。
我们拿上钥匙，打开图书室的门。一看傻眼了，这那是图书室啊？满屋子狼籍遍地。书没有书架，都一堆一堆的堆在地上，书堆有一人多高，还有许多散落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尽管是散的，书堆也很厚。
我和一起来的同学都发愁，这咋找呀？这么多书真是狗咬刺猬，不知从那下手。我两个一商量，就乱翻吧 。只能大海里捞针了。
里面的书真多，我平生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多书。每一本书的题目都吸引着我的目光。古今中外，名著精典，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两个人翻来覆去的扒拉，看到题目新鲜的便拿在手里，打开翻看两眼目录，又十分不舍得扔到一边去。
书的种类特别多，许多专业书籍咱没有听说过，更不懂它的内容是什么。还有外文的，连一个符号都不认识。当时认为，这也许就是校长讲的资产阶级的书吧？
翻了有两节课的时间，弄得我们人困马乏，胳膊困疼困疼的。这时下午自习课的铃声也响了。我两个人一无所获，在即将走出图书室的时候，我悄悄的把一本《彭德怀的故事》书，从衣襟里塞进去藏在腋下。若无其事地走出来。
两个人心里嘀咕着，咋跟老师汇报。
走到半路上，突然，碰到一熟人，他上来一拉我手。胳腋窝里夹的书“乎啦”一下掉了下来。这位同学捡起来，看了一眼题目。又把书还给我。他啥也没说。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回到教室，悄悄的把书藏进书包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天晚上，我连夜把书看完，回味着里面的精彩故事。黄土岭大捷、百团大战、抗美援朝等等。彭德怀将军的高大形象在我脑海里树立起来。
第二天，就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东窗事发了。原来那个熟人同学把我偷书的事告诉老师了。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让我把书交回来。表情严肃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彭德怀是反党集团的头子，在庐山会议上，他的《万言书》专门反对毛主席。你偷看他的书，你就是……”。
老师的话没有说完，我的心已经吓得咚、咚、咚跳了。等老师说完，有个工宣队的人，又“上纲上线”的来了几句。总之，都是说的很严重。让我回去写个检查，等候处理。
那个告老师的同学，是龙门所人，后来他也很后悔此事。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的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每天担心受怕，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理我。这事也不敢让父母知道。每天都精神压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活蹦乱跳的劲头。就像霜打的茄子，蔫了。
几天的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动静，我也不敢打听咋处理。
日子不经意间，一个月又过去了。竟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我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孔夫子虽然说过，“窃书不为偷”。但是，当时的政治环境恶劣，随便给你扣个帽子，就能抓你，判你。
事情隔了很长时间，有人说：“是个付校长说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刚上初中，懂得什么是反党集团。”无非就是拿本故事书看看，不能小题大作。
窃书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那个告密的同学他也觉得对不起我，因为大家都瞧不起“叛徒”。
岁月沧桑，悠悠万事，有些事情无法令人忘怀。事情虽小，但在人生的进程中至关重要。或许能毁掉一生。
我所庆幸的是遇到一位好老师，一位好校长。这样的读书也是我人生长河中，飞溅起的一滴浪花。
作者：王志海，河北省赤城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