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举目,再低首
鲸落
我以一声妈妈为枷锁,向你索取着所有;你以母亲为理由,为我付出着一切。
——题记
十四岁以前,我从未怀疑过,我的母亲是一个超人。
她既能烧的了一手好菜,在满足我挑剔的胃时还把我养的白白胖胖;又能做出各种复杂古怪的数学题,引得我直呼“老妈威武”;闲暇之余,也从来不会屑于和我玩那些幼稚的游戏。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母亲永远都扮演着最鲜活生动的角色。
幼时的我喜欢花,喜欢满树花开,繁花似锦的样子。可是遗憾的是,因为身体不好,导致那时的我经常感冒生病。然而春天却总是春寒料峭的。每到春天,满世界的花似乎都在一夜之间绽放了,好不热闹。然而只要一到天气稍微偏冷的日子,父亲便紧锁家中大门,不让我出去看花,最多只能在我家那方如龟壳般大小的院子里活动。贪玩的我怎么肯,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我成功地用眼泪感动母亲之后,她便趁父亲睡着或者不在家时偷偷将我带出去玩一两个小时。家乡的樱花树最多,开的大多是淡粉色或者粉色的花,一簇一簇的挨得紧紧的,母亲总是说那是树的孩子们在一起抱团取暖。每当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我也会默默的抱紧母亲的腰。那时候的我身材瘦小,个子矮矮的,母亲说话时我得举目才能够看见母亲生动的面部表情。而母亲呢,也时常低下头来温柔的注视着我,像是在欣赏一件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那时候的日子很慢,空气中有欢笑和花香一起酝酿着,落在发梢的樱花随着风儿飘向远方。离开了妈妈,它们应该怎么办呢?我暗暗思酌着,一边替花儿感到惋惜,一边庆幸还好母亲还在我身边。那时候,她的身影还足够高大,让我坚定不移觉得这是可以庇护我一辈子的身影,这是我值得一辈子去举目仰望的人。
那些日子,距离现在有多远呢?我不知道。仿佛才发生在昨天,又仿佛有好几辈子那么遥远了。春去秋来,冬至暑往,日子一分一秒的雕刻着母亲和我。他为母亲刻上了一刀又一刀的皱纹,他无情的削弱着母亲原本并不有力的身板,一刀一刀,掷地有声,刻骨铭心。然而却为我描出了健康的身体,高大的身板,和姣好的面容。这一切,似乎都是母亲拿她的青春与时间做的交易。
我的身高迅速的超过了母亲,再也不用仰视她了,可是她开始仰视我了。“饿不饿?吃饭吗?冷不冷?钱够不够?注意安全。”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说着这些话。因为我的回答永远都是“忙着呢,没时间,知道了,别管我。”她就像小时候犯错的我,小心翼翼的拽着妈妈的衣角流着眼泪,知道这样可以博的她的心软,而她也从未让我的“大计”落空。然而如今我在干什么呢?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的丑陋了。世上没有一种爱是生来就有的,愿意为我俯身的爱,最不应该被我践踏。从小到大,我以一声妈妈为枷锁,向她肆无忌惮的索取着一切。而她以母亲为理由,毫无保留的付出着她的一切。她把她的青春,智慧,耐心,经验和爱,全部毫无保留的给了我。她总是在为我装点行囊远航,却从不去问自己的梦想。她总是夸赞我得到的小小荣誉,却从不谈起自己的青春与辉煌。她总是在问我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却忘了问自己一声,累吗?我曾在书上看到过这么一段话: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而母亲,或许就是那个永远为我们扮演着挑担工的人。不计较,不抱怨,永远负重前行。
我慢慢蹲下,仰望着远处忙着做午饭的母亲。那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母亲还是我的超人,而我也还是永远需要仰头的小孩。我站起身,目光再次落下,此时却一点也不觉得母亲瘦小了。她的身躯并不伟岸,但却扛起了家庭,扛起了孩子,扛起了生活和柴米油盐。还有谁更值得我再举目仰视呢?而在她眼中,我永远都是她的孩子。无论我长到十几岁,二十几岁甚至八十几岁,也都是她的孩子,也都需要她去低首照看着,俯下身子呵护着。像那年樱花树下的我们一样,只有在仰视的世界里才有她的身影。而只要有她,温柔就永远都在,家就永远都在。
“走啦,准备吃饭。”母亲的手猝不及防的闯入我的视线中,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好。”我把手放进她的手中站起来。此时阳光正好,暖暖的洒在我们身上。我有点看不清她的脸庞,不知道是因为泪水还是太阳。“从今往后,我愿意为你负重前行。”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心灵感应一般,她笑了,我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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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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